<十诫 九>:一对夫妻
夫妻间的感情问题永远是不完的话题,如果说两个人便是一个世界的话,两个人的世界就是上帝的天堂。爱被人期待、被人向往、被人赞美,是因为爱的情感当中包含着人类最普遍又有最特殊的渴望,这不止是受荷尔蒙干扰而产生的生理反应;它在其中的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也可以不存在,只要双方足够的真诚。
而本集探讨的也正是上文所说的——中年的外科大夫罗曼患上了性无能,无药可医。妻子得知后没有接受他离婚的提议反而说:“爱不只是每周在床上呻吟五分钟,真爱是深植在心中而不是双腿间”。虽然他被妻子所打动但此时他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性无能无疑是一个极大的侮辱)他渐渐地产生消极的情绪。不久罗曼在无疑间发现了妻子安卡和男青年马里乌斯的奸情。与第六集中的汤姆一样,他开始扮演“偷窥者”者一角色,面对的同样是自己深爱的女人。而比汤姆更进一步的,罗曼还是一个“偷听者”,这与后来《红》中的老法官如出一辙。
终于,当安卡想接受和马里乌斯恋情的当晚,在安卡母亲家,她发现了躲在衣柜里偷听讲话的罗曼。安卡十分的气愤,但面对罗曼她似乎没有理由对他生气。和好之后,他们打算去领养一个孩子,安卡接受罗曼的建议分开一段时间,安卡去了兹本滑雪,而这时罗曼又在无意间看到马里乌斯也准备去那滑雪,罗曼以为他们是约好了的,于是陷入无限的失望当中,唯一可以解决的,他想到去自杀。而在兹本的安卡看到马里乌斯也跟着她来的时候,她感觉到事情的不妙,因为她很了解自己的丈夫,安卡没有换滑雪服连夜赶回华沙,她担心丈夫怀疑自己又一次背叛他,而事实上她的担心是正确的。幸好罗曼自杀未遂,他们在电话当中得到彼此情感的确认,而这一确认却来之不易。
影片一开始,当罗曼得知自己再也无法和妻子xxoo,他们夫妻的地位从此便失去了平衡。在两性关系中,女性处于一种更强的地位,而这都是因为男性的某种缺失。《白》中的卡洛完全是本集中罗曼的一个翻版。但影片中的安卡不同于《白》中的多尼米克,多尼米克没想过要改变这种不平衡的地位。而安卡不同,她对此抱以理解,她想改变这种不平衡。所以每次当我们看到罗曼很无助的时候,只要安卡在他身边,她都会送上一个拥抱,给他一些安慰。《白》中的多尼米克和本集当中的安卡都发生过出轨的行为,但两部影片的着力点却完全不同。导演对安卡的出轨行为没有以批评的态度,而是以原本是主角现在却是第三者的视角去观看着一过程的发生,而他在承受自己生理缺陷的同时也得承受他看到的事实。而能释放自己一直压抑情绪的便是骑自行车——释放到极致便成了自我的毁灭,在骑自行车的过程当中他有不断撞击车垫这么一个动作,还有他那痛苦的表情,都能说明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无可奈何,而他没有那种权利去干涉。
电话机在本集中扮演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它经常出现在画面的前端,有时候甚至是占据了整个画面的前景。一开始安卡在电话机旁不安地等待,却没有罗曼的电话;安卡和马里乌斯的见面也是通过电话机约定的;罗曼也通过电话机证实了自己的怀疑;他写给妻子的绝笔信也是夹在电话机上的;在兹本的公共电话旁,安卡打电话到家却没有人接听。影片到这里,电话机一直是起着一种摧毁性的作用,它阻止了正试图建立平静家庭的愿望的发生。但在影片最后,电话却出乎意料的拯救了一段婚姻,极具张力的画面在安卡和罗曼之间交换,罗曼得知安卡昨晚没有在兹本的旅馆过夜,安卡也得知罗曼没有死去,这都是通过电话的连线。
在影片中还值得一提的是车子里的杂物箱这个道具的使用,它在影片最开始就曾无缘无故的打开,就像罗曼无缘无故地患上性无能一样。而按几下才能关上是无法预知也无法控制的。
奥拉是罗曼的一名病人,她有着一副天籁的嗓音,但是脆弱的心脏不允许她唱歌。而一开始她希望的仅是能够和普通人一样生活,有个家庭。但她的母亲希望她成为一名歌手,要她拥有一切。奥拉和本集中音乐的联系最为密切,她能唱一般人无法唱的歌,比如范登布登迈耶尔的作品,(而众多影片人都说其实没有范登布登迈耶尔这个人,他其实就是兹比格捏夫·普赖斯纳,是和基耶斯洛夫斯基长期合作的作曲家,但在影片中还得称是范登布登迈耶尔的作品)后来罗曼也买了他的唱片来听,这张唱片中的旋律也融入到这一集的配乐当中:当罗曼坐在楼梯口听到房间里的呻吟时;当罗曼偷听到妻子安卡和马里乌斯相约最后一次见面时;当罗曼躲在安卡母亲家的柜子里偷看时;还有最后罗曼骑着自行车去自杀——在这些场景当中都出现了唱片中的略感悲凉又不失意境的旋律,而这些场景,罗曼的内心都十分的复杂,仿佛是音乐代替了他原本要表达的语言。
后来,奥拉决定做心脏手术,她希望有许多人能听到自己的歌喉。在《两生花》中,两个有音乐天赋叫维洛尼卡的女孩都有心脏病;而基耶斯洛夫斯基也患有心脏病;波兰的维洛尼卡在歌声当中接受了自己的生命;而基耶斯洛夫斯基也在华沙的一家医院因为心脏手术没成功而逝世。在本集当中我们无法知道奥拉后来的心脏病手术成功与否,但可以猜测奥拉的情况不容乐观,因心脏不好而死去仿佛是一个注定的事实。
影片里的这对夫妻有时候还有着某种的心理感应,当医生告知罗曼患上性无能时我们看到躺在家里床上的妻子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而当罗曼骑着自行车冲向下坡路到水中的时候(这个行为则是他自杀的前兆)安卡也从梦中惊醒,罗曼心中的不安和痛苦在安卡身上同样得到体现。这一切都得力于导演剪辑的才华。
与《十诫》当中其他几集一样,“天使”是必不可少的人物,他在本集当中出现过两次,也都是在罗曼走向自我毁灭的时候及时地出现了,第一次仿佛阻止了罗曼开车去自杀,而第二次虽然他没有去阻止,但在事情发生之后,唯一见证事情发生的就是“天使”一个人,除了他还有谁能向医院及时的通知。
一对平常的夫妻,但却是一个不平常的故事。